#百家快评#
四川女人麦子面临艰难抉择。如果继续留在北京城边村,孩子升初中后无法参加北京中考。
她是一个小镇女人,与伴侣“北漂”多年,生了孩子,却一直没有北京户口。
离开北京?那可是她待了10多年、能撑起全家生计的城市。
几经考虑,她像10年前放弃工作当全职主妇一样,成为孤独的“候鸟妈妈”。
丈夫不走。全家靠他在北京的工作维生。
麦子带着两个孩子,只身回了丈夫的户籍地。
东北的冬天冷得辽阔。给大女儿准备早餐的清晨,她手忙脚乱地把小儿子包裹得严严实实,放进婴儿车。拖着小儿子,她送女儿上学,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。
只有在暑假,心情才明媚。暑假时,麦子与丈夫团聚,回到流动人口聚集的城边村,苦涩与烦扰才会随风而去。
像麦子一样的“候鸟妈妈”,每年来北京陪丈夫几个月,这样的女人遍布北京五环外的城边村,东沙各庄。
北京城边村东沙各庄,到了晚上是人流最大的时候/朱秋雨摄
这里位于同心圆布局的北京城边缘。拉着行李箱进村的年轻女人,穿着厚棉袄晒太阳的老太,怀着身孕的全职主妇,来自天南海北,会同时不突兀地出现。
更多时候,女人在这座村庄与孩子绑定。比起男性,左邻右舍的女性碰面容易变得热络。育儿的话匣子一打开,对话就止不住地长。
而这些,只是女人们的一面。
到了周末,麦子与一众姐妹聚在村里的老旧平房,围着唱:“我要大声唱歌,要让世界听到我说。为什么同一种工作,工资不一样;我不想比男同事,少升迁机会。”
租下平房的,是一个名叫“木兰花开社工服务中心”(以下简称木兰)的公益组织。四位创始人都是女性。她们在老旧的居民楼布置房间、天台、活动室,给流动的打工女性提供图书、课程和艺术活动。
在尘土飞扬、电线杆乱窜的城边村,她们在熙攘中,试图创造属于女性的鼓点、网络和秩序。
木兰花开社工服务中心在北京城边村东沙各庄,为基层女性提供支持/朱秋雨摄
没被遗忘
麦子的生活是在一瞬间被改变的。
发现怀孕以后,她辞了书店收银主管的工作。在此之前,她当教育产品销售。因为不喜欢说话,这份工作没给她带来很大成就感,“一直不自信”。
在东沙各庄做全职妈妈后,生活乏味得让她日感脆弱。近10年,她的一天围着孩子转,身上只有柴米油盐的味道。对麦子来说,生活总有一种恐惧伴随,“觉得自己很弱,什么都解决不了”。
年3月,女儿的一位同学家长告诉她,一个机构举办免费的亲子课,周末可以把小孩送去试听。
出于好奇,她把儿子铭铭带了过去,地址位于一座其貌不扬、有“福”字屋顶的老北京瓦房。公共活动室位于两座紧挨着的居民楼的后面一栋,需要穿过吱呀作响的木头栈道,人侧着身走才能抵达。
走进去,率先夺目的是五彩斑斓的外墙,这是女人们自己刷的。一个40平米的房间摆满了书架、童书和女性的手工编制物。
木兰社区外墙五彩斑斓
“怎么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?”麦子内心飘过疑问。
她由此给孩子报了班,还认识了机构创始人齐丽霞,一个独自生活的姐姐。自年木兰搬到东沙各庄,齐丽霞就一直居住在这个村庄。
她租住在木兰活动室旁的一个单间。室内没有空调,水龙头也没有冷热水开关。
齐丽霞是河南女人,个子不高,但说话办事利落。在生活了10年的村庄,她已经与很多人熟络,建立了关系。
木兰活动室的房东是一个北京女人,留着郎平的锅盖头,嗓门大。但她遇到齐丽霞,语气也柔和,把房子四层的天台一角让给了她布置。
很快,原本晾晒衣服的一隅,被木兰的女人们摆上了桌子、蓝桌布、黑色沙发。方桌上有自己种的大白菜,从市场买回的长寿花,树林里捡的松塔,还摆了一本杨本芬的《我本芬芳》。
木兰姐妹将天台重新装饰了一遍/朱秋雨摄
原本自认为是“孤雏”的麦子,在这块不起眼的空间,结识了许多社区妈妈。
她惊讶地发现,东沙各庄里五湖四海的女人们,命运竟有如此多的相似性。
木兰的社工赵倩和她一样,安徽人,也是远嫁,曾饱受孩子在京上学的困扰。现在,她的儿子在河北廊坊上高中,丈夫在北京延庆开饭馆,一家三口分居三地。但她并不孤单。在带孩子参加活动后,赵倩与木兰姐妹们打成一片,年成为其中的全职社工。
早餐店员工萌萌也是。她年来到东沙各庄。十多年里,她围着两个孩子和老公转。“一天三顿饭必须给他们做,锅碗瓢盆他们既不收拾也不洗。”而她自己还要打工,做食堂阿姨、家*小时工,满北京地跑。
面对苦行僧般的家务和工作,她们方方面面感到苦恼。
女性的精神空虚,由木兰来填补。
针对城边村的女人,机构准备了各种课程,定时发布在人的